“遇见黄东”

还原250年前中英交往史上一个“小人物”的大世界
广州日报 2024年09月28日 卜松竹

展览现场

  国庆节来临之际,广州海事博物馆于9月26日启幕两大重量级展览——“百年广州港与城”及“遇见黄东:一个清代广州‘事仔’的大世界”(以下简称“遇见黄东”)。其中,“遇见黄东”从“个体”的角度切入,以一个人的生活轨迹,映射大时代的风云变幻,让人耳目一新。

  文、图/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卜松竹 通讯员海博宣

  中英交往史上一个特别的“小人物”

  广州海事博物馆相关负责人介绍,18世纪是中国之外的世界急剧变革的时期,通达全球的贸易网络日趋繁荣,全球史的发展迈入了新的阶段。通过广州这个窗口,中国得以参与到这些影响深远的变革中。遗憾的是,由于历史记载的局限性,那些在中外贸易和文化交流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普通人却长期被忽视。随着近年史学研究视野的转向,越来越多证据表明,正是活跃在广州口岸的这些平凡的人们,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,对未知世界的好奇,以及对知识的渴求,为广州对外交流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。

  “遇见黄东”展正是以这一时期一位清代广州“事仔”黄东的视角,讲述其与国际友人约翰·布莱德比·布莱克的交往经历。展览分为“特别的商人”“艰难的旅程”“远方的奇遇”三大篇章,介绍黄东在广州十三行遇到布莱克、远赴英国、在英国的见闻等情况。在展览中,观众可以近距离欣赏到布莱克家族、麦秀与黄东共同完成的植物绘画作品和手稿(如下图),感受中西绘画风格的碰撞与融合。

  十几年学术“拼图” 

  勾勒“黄东”画像

  黄东更准确的名字应是“黄遏东”,“黄东”为其简写。展览现场,一幅写有“黄遏东”名字的手稿是确定他中文姓名的关键物证。手稿上还标注了“黄遏东”的英文发音为“Whang at Tong”。他自我介绍道:“黄遏东”也可以是“黄亚东”,或简写成“黄东”,意思是“Yellow of the East”,即“东方之黄色”。

  这张记录了他名字的纸页夹在一叠手写档案中。档案的主人是他在广州认识的一个英国商人——约翰·布莱德比·布莱克。按粤语的叫法,布莱克是黄东的“事头”,也就是雇主,黄东是他的“事仔”,也就是为他打工的小厮。

  “事仔”每天事务繁多,“不但要学番话,还要学很多别的,因为我们什么都要做”。包括给“事头”倒水洗脸剃须、打扫房间、铺床、摆餐具、摆文具、浆洗衣服等。

  布莱克1767年来到广州,当时22岁。他出生在伦敦一个殷实的家庭之中,爷爷和父亲都是出海做生意的商人。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,并有着和父亲相同的爱好——植物学。他带着几本厚厚的参考书来到中国,与广州的画家麦秀一起,开始了绘制一套“完整的中国植物写生图册”的宏愿。

  布莱克不会说中文,对于中国植物信息的采集需要助手,“事仔”黄东恰好扮演了这个角色。但植物学并非他所长,也需要到处问人。

  可惜的是,1773年冬天,刚过完28岁生日不久的布莱克因为胆结石在广州逝世,这项工作也就不得不停止了。

  1774年,黄东带着布莱克留下的画作和手稿远赴伦敦,将他们交给布莱克的家人。他通晓中英文的优势,加上在协助布莱克时积累的植物学知识,让他能够跟随布莱克的父亲参加了一次英国皇家学会的会议,并认识了后来成为皇家学会主席的约瑟夫·班克斯。几年后,他回到广州做起了自己的生意,但仍然与布莱克一家等英国朋友们保持联系。

  1796年,黄东给约瑟夫·班克斯回了一封信,送去了茶叶和牡丹花。这封收藏在大英图书馆的信,是目前所知的他留在世间最后的字迹。

  2002年,中国学者程美宝在大英图书馆查阅资料时偶然发现了这封信,但迟迟未能确认作者的中文姓名。直到2017年的春天,她应植物学家彼得·克兰的邀请,参加了美国橡泉园林图书馆的一次学术工作坊,见到了图书馆从拍卖会上收回来的一批画作和手稿,当中就有写着“黄遏东”的那张纸页。

  2021年,程美宝所著《遇见黄东:18—19世纪珠江口的小人物与大世界》一书出版。大约250年过去,黄东这个大历史中的小人物,终于再现中文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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